?  “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回荡在嶙峋的山岭间,阳光照耀在枯黄的土地上,视野所见之处,皆是黄茫茫的一片。
    干旱缺水的气候让这里的树桠都是干巴巴的。瘦削,锋利,长着一副狰狞的模样。
    傅哲骑在新买来的“传家白马”上,感觉屁股快裂开了。
    在看到马车后,傅哲就放弃了打道回府的念头。他跑过竹桥,跟赶车的小伙儿买了马。
    开始小伙儿不太乐意,说这匹长的漂亮还耐用,是他们家最好的马。傅哲听完后,无情地甩出几张钞票,用高於市场价十倍的价格横刀夺爱,成为了这匹白马的新主人。
    也许是小伙儿吹嘘的太厉害,把傅哲的期望值抬的太高,等他把卸掉马车,真正骑到白马身上时,才发现不太对劲。
    这马不仅腿儿短,跑起来也和“快”字沾不上边。
    然而住在城市里的傅哲不知道的是,这个世上有一种马和驴的杂交生物,叫做骡子。
    “大哥,我赶时间,作为传家宝马,您能不能加把劲儿?”
    傅哲拽着缰绳,用力夹了一下白马的肚子。
    “嗯昂嗯昂噅噅噅噅”
    白马暴躁地抖了抖两只大耳朵,不情不愿的小跑了起来。
    在傅哲的屁股被颠成四瓣之前,一个小村庄出现在了土坡的尽头。
    黄土堆砌的围墙,村口干枯突兀的大树。远远看去一座座破烂的土胚房子,仿佛是原始社会的产物。
    傅哲骑着马,伫立在村口不远处的小山坡山,沉默了。
    这个村庄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荒芜。
    蓦地,傅哲的心头闪过一瞬惶恐。来自身体的本能告诉他,最好不要在这个地方发现他的宝贝,不然会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
    按下心中的不安,傅哲环视着村庄周围的地形。
    这种蔽塞的村落都是熟人社交,对外人会新生戒备。直接进村可能引起防备心理。最好的方式,是先找个好拿捏的软柿子探探口风。
    远远的,他看到一个背着柴火的瘦小男孩正在向村落走去。
    这孩子从身形上看只有七八岁的个头,穿着一件灰扑扑的深蓝色外套,颜色老旧,应该是家里淘汰下来的旧衣服,上面布满了灰尘。
    没有比这个小孩更软的柿子了。
    傅哲“驾”了一声,拍马赶了过去。
    从山上下来的男孩突然被人挡住了去路,两条大长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小弟弟,你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循着声音,男孩用手抓紧肩上背柴的麻绳,费力的抬起头。
    眼前的男人实在太高了,男孩已经把头直直地仰起,眯着眼,依旧看不清男人背光下的面容。看了一会后,男孩似乎放弃了,视线回到男人伸到他面前的纸张上。
    上面画着两个人的素描肖像,一个穿着西装,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一个稍微年轻,留着一个寸头。
    男孩看着上面的人脸,抿起了嘴。
    傅哲看着男孩脸上的表情,也抿起了嘴。
    怎么办,这小孩看着不是很聪敏的样子,但是又好似认识这两个人。
    傅哲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激动了起来。
    他又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伸到了男孩的面前,“这个漂亮的小哥哥你见过吗?”
    男孩好奇的凑上前,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照片里的少年漂亮得惊人,五光十色的绚烂彩灯中,白皙的皮肤像一块无暇的玉石,被旁边的灯光映出一圈光晕。
    似乎是因为偷拍被发现了,少年看向镜头的表情略微懵懂,樱粉色的双唇微张,眼神中带着些许讶然,眼底沁着一捧盈盈的月光。给这张略显清冷的面容增添了一抹罕见的温柔。
    这是傅哲在坐旋转木马时为苏御拍的照片。
    男人一直带在身上。
    看完照片后,男孩又抿着嘴,陷入了沉默。
    傅哲不禁有些头疼。
    看神情,这个男孩应该是见过这几个人,但是又什么都不说。按照他最近看偶像剧的传统套路,此时他应该掏出一颗糖,递给小孩,然后问:‘小弟弟,带我去好吗?’
    问题是。
    他身上只有烟,哪里来的糖?
    傅哲思索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拉过小孩的手,直接拍在了对方的小手上。
    “这是好处费,告诉我他在哪里。”
    小孩低头看着手中的钞票。
    纸面上印满了精致的绿色纹路,他虽然没见过,但是他从数字上认出,这是帝国最大面额的钞票。男孩全家忙碌一年,都赚不到这轻飘飘的一张纸。
    然而男孩只是默默地看着,手依旧举在空中,没有说话,也没有把纸币收起来。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傅哲有些傻眼。
    他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是怎么了?
    钞能力不好使了吗?
    那肯定是给得还不够多。
    就在傅哲准备掏出第二张纸钞进行加码的时候,小男孩将手里的钱塞回了傅哲的手里。
    他的智力似乎有些问题,说话口齿有些不清,但还是一字一句的说道:“不要钱,我可以,带你去找。”
    小孩很努力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你,走,带上,妈妈。”
    傅哲皱眉,“你妈妈?她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男孩疑惑的摇摇头,“在地窖,妈妈,没有名字。”
    “墙上!墙上有!”
    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孩激动的高声喊道,他卸下背上的柴篓,折下一根树枝,用握拳的姿势抓在手里,在地上使劲儿的凿。
    傅哲疑惑的弯下腰。
    小孩应该没有上过学,不知道怎样正确的握笔,但是他抓树枝的手戳着满是黄土的地面,在坚实的土地上留下深深的刻印,一下一下,非常的用力。
    树枝在小孩的手下毫无章法,笔画到处乱飞,但是这并不影响傅哲认出它。
    那是一个“跑”字。
    广袤的苍穹里没有一朵云彩,毒辣的烈日照的人睁不开眼。傅哲站在龟裂的大地上,内心一片苍凉。
    过了几秒锺,傅哲缓缓的蹲下身子,伸出双手,深深的抱住了小孩的身体。
    小孩的身子看着十分瘦小,当真正抱起小孩的时候,傅哲才知道,在这件不合身的衣服下,小孩到底瘦成了什么样子。
    一阵滚烫的热风拂过,小孩身上的泥土味儿被吹了过来。
    傅哲突然感觉鼻腔酸胀,眼眶有些灼热。他把小孩拥的更紧了一些,将他的头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抬起手掌抚摸着略微毛躁的后枕。
    片刻后,傅哲缓缓开口,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抱歉,哥哥今天没办法同时带走两个人。”
    “但是我会再回来。”
    “到时候,我会接你和你的妈妈一起走。”
    “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