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光线昏暗,但沈叙还是清楚地看到了段知淮眸中漫上的一层淡淡的红。
    “你不是走了吗?”
    声音简直嘶哑到不行,他手心滚烫,圈住沈叙窍细的手腕,力气很大。
    “谁走了?”沈叙坐到床边,对段知淮这没由来的安全感缺失感到既无奈又心疼,“今天有我导的课,我总得上了课才能过来。”
    “而且阿姨不是在这里吗?有她照顾你,我也放心啊。”
    段知淮张了张唇,想说的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又被他咽下,眼睛里弥漫着湿漉漉的情绪,像是委屈,更像是紧张。
    沈叙替他掖了掖被角,垂眸轻声道:“我又没走。”
    吴织做饭的水平很差,她把给段知淮煮的糊粥给倒到一旁,重新盛了一碗沈叙打包回来的粥,端进房间里。
    “小叙,你也还没吃东西吧?先去吃点东西。”
    她的视线掠过段知淮熟睡后还要紧紧攥住沈叙的手的动作,敛眸道:“又睡了,那我还是我把粥温着吧。”
    离开房间前,她又问沈叙:“不去吃点东西吗?”
    “等会吧,我一动他就醒了。”
    沈叙整个人蜷缩在床边的椅子上,他微微低着头,额头靠向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窍细的肩膀有些撑不住他此时的脆弱。
    卧室门被轻轻关上,吴织脸上没过客厅的光,身后的两个人紧紧将手交握在一起,好像什么都不能再把他们分开了似的。她记得沈叙离开后的那几个月的时间,段知淮表现得明明一如寻常,上学、刷题、放学、吃饭、睡觉,可他发呆的次数骤增,像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似的,拚命用刷题来填补自己所有的空隙时间。
    她不敢多问,某次鼓起勇气试探,得到的也是他面色如常的一声没事。
    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中死亡,闷声不吭完成高考之后,一封证据确凿的举报信被送到了纪委,落款就是他本人的名字。当天晚上,她爸爸来侧面打听,要不要帮段晋泽一把,得到的便是段知淮沉声的拒绝,以及出柜的言论。
    他说,他无法确认自己是喜欢男生还是仅仅喜欢沈叙,以及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答出这个问题。
    吴织想,既然很长一段时间得不到答案,那就再等时间沉淀,她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段知淮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等他又变成那个理智冷静的段知淮,就能紧跟内心判断出自己的真正想法。
    很长时间过去,答案出现了。
    她曾一直以为这都是段知淮一厢情愿的深情,可没想到带了目的靠近,又默不作声离开的沈叙,同样真诚炽热。
    段知淮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凌晨了,他酸涩的眸眨了又眨,想要动一动僵硬的身体时,发现自己半边身体都被怀里的人压住了。
    沈叙整个人都睡在被子里,只在他的臂弯里冒出一颗毛茸茸的头,浑身滚烫的,温度都快赶得上他身上的温度了。
    要是说刚刚还在担心自己是在做梦的段知淮,此刻便完全醒神了,他眸里掠过丝丝笑意,察觉到沈叙身上也很烫时,又紧张地去探怀里人的额头。
    这个动作把沈叙给弄醒了,他皱着鼻子,睡眼惺忪地看向段知淮。
    “几点了?”
    沈叙头发乱糟糟的,像只笨笨的熊,段知淮抱住他,用力闻了两下他和自己身上一样的香味,闷声道:“不知道。”
    微热的手探到段知淮脖颈处,捧着摸温度,沈叙凌乱的头发被段知淮轻轻拨开。
    “好像没烧了。”
    段知淮借着微弱的床头灯看他,靠近想和沈叙接吻的唇稍微一顿,轻轻吻在他鼻尖痣上。
    “还是别把病气过给你了。”
    沈叙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这就好了?”
    “嗯?”段知淮不解。
    “刚刚不是像要哭了一样,怕我走了吗?”
    段知淮抓住他摸自己脸颊的手,凑到唇边吻了吻,耳朵泛起的红不知是因为烧还没完全褪去,还是感到害羞窘迫了。
    “没有要哭。”他小声道。
    “出个差都能把自己弄到发烧,我还挺佩服你的。”沈叙的拇指轻轻摩挲过他的喉结,轻声道,“看来下周真的要抓着你一块去晨跑了,加强身体素质。”
    “你不是每次都嫌我太用力了,再加强身体素质,你扛不住怎么办?”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沈叙红着耳朵骂他:“段知淮,你真学坏了,都会开黄腔了。”
    段知淮躲在沈叙脖颈处轻笑,滚烫的气息交织着。
    “忍不住,就想说点什么欺负你。”
    段知淮泛红的耳朵被沈叙揪住:“幼稚。”
    他俩晚上都没吃东西,好在吴织还把东西温在锅里,从厨房拿餐具出去的时候,段知淮瞥见放在一旁已经冷透的粥,猜测道:“这是我妈妈煮的吗?”
    沈叙凑近:“啊?阿姨煮了粥吗?”
    “全糊了,肯定是她煮的。”
    “难怪她特地叮嘱我买份粥回来,说是要给你吃,原来是自己煮失败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和我妈妈关系变得这么好了?”他边说着话,边点火,把吴织煮的粥倒进去加热。
    看出他的打算,沈叙在一旁安慰道:“其实也没有全糊。”
    段知淮舀了一小碗,尝了尝味道后,说:“都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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