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秋辞霜究竟认出她了吗?视线相对时二人都无言,可她眼睁睁看着秋辞霜对自己好感度上升、再上升,最后在60%波动。
    她知晓短时的好感度波动算不得任务进度的推动。
    青云剑摆在石桌上,秋辞霜不复当日狼狈,而是衣冠楚楚坐在石桌后,一袭白衣笼着玉骨冰肌,见她走来,气息也并未紊乱。反倒是顾无觅受了热意,面色微红,好像一切都与当日对调。
    身居高处的秋辞霜。
    顾无觅仰头看她,幻境中不合常理的事太多,似乎连视觉的错位也不放过。秋辞霜身上沉寂着久居上位的气质,那双眼里无悲无喜,可顾无觅知晓她在打量自己,作出评判。
    秋辞霜问道:“你为何至此?”
    顾无觅没能给出确切的答案,她被秋辞霜注视着撒不了谎,但996疯狂警报着劝阻她暴露任务本身。缄口不言落在上位者眼里是不敬之举,可秋辞霜却只是漠然,似乎对这样的回应早有预料。
    顾无觅觉得这不是秋辞霜。
    至少不该是原书中描写的秋辞霜。
    可这的确是与她朝夕相处的人,她能够辨出独属於秋辞霜的味道,淡雅兰香萦绕在鼻尖,比仙露琼浆更要醉人香甜。她好像触碰到温热一片,潮湿的空气滴出水来,搅弄起涟漪留下印痕。
    996好似蓦地被摁下了关机键。
    顾无觅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跟我走吗?”
    她以问句回应,秋辞霜大抵不会满意。无情道绝不会轻易动摇自己的每一个决策,她作出最精准有利的抉择,然后将一切旁骛摒弃在心神之外。顾无觅紧盯她泛白的唇瓣,想为其添染一抹血色。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发出邀请?以短暂的、带有目的性的求欢换取书中人的一片痴心,她清楚自己不配拥有一朵芬芳,甘露滴落在凸起岩石上时她们都有着并不单纯的心思。混乱的场面只作掩饰,荒诞的情节倒映在各自的眼中,平分一半春色旖旎。
    眼下秋辞霜反问:“为何?”
    为何呢?
    但顾无觅只说:“这便是最动摇你无情道心的东西吗?”
    毫无征兆地,她走到秋辞霜面前,位置陡然倒转。秋辞霜被圈禁在一方狭窄的空间中,油灯忽地熄灭,只剩下印象里描摹的眉眼、唇线。
    秋辞霜的呼吸微微变了频率,她伸手摹着顾无觅的眉、眼,下落到柔软的唇,灵活地撬开了两瓣,精密好像在检查某种昂贵的灵器。
    不多时湿了窍细的指节,顾无觅自己好像也染上秋辞霜的气味。离得这样近,这样近,触手可得的,亵渎的。
    秋辞霜抽出了手指。
    水珠落在石桌上晕出深色不规则的圆点,顾无觅舔了舔虎牙,听那人喃喃道:“原来如此。”
    什么?
    秋辞霜自然不会洞悉她心中想法,而是借着这个姿势伸手挑起她腰下坠的一块莲纹玉佩。她们隔得如此之近,在方才的交换中几乎只隔着轻薄的衣物相贴,妖冶的纹路在白皙的手腕内侧压出泛红的印痕,与顾无觅眼尾是同一种颜色。
    顾无觅眼里都是那白、那红,纹路似乎有着某种莫名的吸引力,引得人无限下坠。秋辞霜的潜意识掌控着幻境中的一切,她猜不透对方平静无波的神色下藏匿着如何的思绪,闷热占据了全部的身心,只让她在潮湿中浮沉溺亡。
    温热的手指攀上脆弱的脖颈,滚落的汗珠顺着滑过手背,顾无觅察觉到常年握剑的薄茧,刮起丝丝痒意。
    她伸手抓住了往下没进衣领的指尖。
    “师姐……”后背抵上坚硬的石桌,依着这具身体的显伤程度,想是硌出一片难以消下去的青红。
    闻言,秋辞霜微微偏头,方才诸事似乎并没能真正将她打动,而只是徒增她的兴趣。
    无情道也会对大道之外的事物感兴趣吗?
    顾无觅抽空瞥了一眼好感度,70%,仍在上升。
    怎么会。
    她分明并非清醒。
    但秋辞霜在她掌心勾了两下,顾无觅顿时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将手慌忙地藏向身后,身后落空之前被一堵坚硬冰冷的石墙接替,钝痛唤醒了更为敏锐的感官。
    她闷哼一声,尾音被秋辞霜吞吃干净。
    这下清甜的味道从未有过的明晰,顾无觅觉得自己从里到外、彻彻底底染上了兰花的幽香,吐息带起的热气扫在耳侧。她仰起上半身躲避,能够夺人性命的要害就暴露在湿润的眼里,被一只手精准般地捏住声息。
    “总是护不好自己,”每一个字都激起细微的颤栗,小兽发出无助的呜咽,“要说多少遍才能记住?”
    顾无觅撑着手臂向后逃离,却被强硬地摁住手背钉在原地,喉咙里挤出意义不明的破碎音节:“呜……”
    膝盖上的伤隐隐作痛,上好的伤药好像失去效力,肿胀痛麻攀升过每一寸皮肉。凡躯承受不住神赐的福祉,只能用疼痛来加深记忆,直至不可磨灭。
    这一瞬间眼前之人又成为秋辞霜,顾无觅清楚下意识的话语做不了假,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使她慌乱,以至丢盔弃甲,在浪潮翻涌中濒临窒息。
    “秋辞霜……”她咬着牙道。
    抚摸她脸颊的手兀地停了。
    顾无觅茫然睁眼,神色有刹那间的空白。她最讨厌猜不出秋辞霜的情绪,但这才是她们相处的常态。好感度停留在75%不再上涨,隐隐有跌落的趋势。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