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觅:“什么?”
    “香灰的味道,”林心予轻声道,“这里曾经做过法事?为什么?”
    顾无觅道:“说不定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校园怪谈……你去校园论坛上搜一搜?”
    林心予似乎不信,却还是打开手机,片刻后道:“没信号。”
    她四面看了一圈:“还要留在这儿吗?要不将主位转给你来看?比较方便。”
    顾无觅没答应,这里的确也看不出什么,能量波动这种数值检测能力抠门的系统是不会免费发放给她的,甚至还得靠林心予辨认出门把手上的灰尘是香灰。
    她转身往楼梯上走,前方的光越来越亮,好像将地下室阴森潮湿的怪异沉重抖甩在后面。
    “有什么收获?”林心予在地上一层站定,微微松了口气。
    “校园怪谈有吗?”顾无觅却问。
    “我看看,”林心予低头输入旧行政楼,然后往下滑过一大片无用信息,边走边低声念出来,“‘旧行政楼旁边的槐树没抗过台风’‘求助:旧行政楼怎么进?有几本想借的文献显示在旧行政楼资料室’……”
    她低头看手机,差点撞上玻璃门,顾无觅猛地顿住脚步,林心予如梦初醒般抬头,玩偶坐在右边进门处的桌子上对她微笑。
    刚才好像是……挂在门把手上?
    可能是路过的老师将她捡起来放在了桌上以便再次开门时滑落下去,林心予这样想着,顾无觅却问:* “这里与负一楼没有门之类的间隔,刚才我们有听见有人进来吗?”
    林心予记忆中似乎是没有,这种老式的玻璃门除非用力推上,否则会缓慢滑到某个特定的位置,最终合上时发出“砰”的一声响。
    顾无觅刚才还告诉林心予少与这种来路不明的玩偶进行眼神接触,这会儿却微微弯腰仔细盯着它的眼珠。一颗已经有些脱线半垂下来,嘴唇的红线也缝歪了,一面向上翘起,另一面却是平直的,好像紧紧抿着唇。
    就好像在这一个玩偶里住了两个性格迥异的人,一面喜一面哀。
    “真可怜啊,”林心予不自觉地喃喃道,“一个人坐在这里,给它拍个照发在校园论坛上找一下主人吧?”
    顾无觅没来得及制止,林心予已经举起手机拍拍照。她只来得及将手猛地往下压,最后停留在相册里的照片几乎是残影,却仍旧能看出人偶的平静的半面。
    林心予好似突然从中清醒似的,顾无觅颇觉得有些麻烦,微蹙着眉头问:“只能看见一半,作何解?”
    林心予轻声道:“可谓无,可谓有。”
    “只见一面时……另一面尚未生可谓无;此面即将转变至彼面,即已含孕有彼面,亦可谓有。”*
    “有无相生,有即是无,无即是有,”顾无觅将照片删除,“没有区别,有无都是一。”
    她对着玩偶挥了挥手,走向玻璃门旁开门的按钮。解锁的一瞬间玻璃门发出“哢哒”的声音,她从沉闷的行政楼里走出,玩偶被关门刹那带起的风吹动,将微笑的一面转向她的背影。
    林心予走向刚才停在路边的共享单车,被顾无觅拦住:“别骑车了,走回去吧。”
    她於是撑开遮阳伞王宿舍走,过了这片树荫便是一条似乎没什么遮挡,只能接受被暴晒命运的路。树荫的边缘好像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刚一走出阴凉下,体感温度便高起来。
    林心予脱了外套叠好放回包里,院系群里辅导员发来新通知,大意是接学校紧急通知,最近有同学被诈骗,金额高达五位数,请大家务必不要参与任何封/建/迷/信活动。
    非仅通知用的班群里,同学们已经就此开始了新一轮的聊天话题。
    “怎么又有被诈骗的……”
    “不是,这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该是被诈骗五位数吗?”
    “谁的余额有五位数,分我(伸手)。”
    “但说真的,我们院真的会有人被以这种理由诈骗吗?押一个不是我们院的。”
    “不可能吧。插播一条广告:无偿算命(《周易》版),有意私聊。”
    “同蹲,救救孩子的专业课作业吧。”
    “同蹲,楼上优先,附赠塔罗一次。”
    “或许有人需要符吗……不小心画多了,1r/张出,免费送也行。应该没什么实际效用,可以挂在宿舍起心理安慰的作用。”
    “出xx佛塔的门票两张,可小刀,临时有事去不了。”
    ……
    真是群魔乱舞。
    不过尚若水竟然被骗了五位数?
    真是令人震撼的投资力。
    林心予感觉自己好像一款理财产品,尚若水用金钱的投入和回报比例来衡量与她交往的价值,这似乎带有某种功利主义的色彩,将她的存在与一些世俗意义上的利益划上等号。
    这种现象倒也……挺有趣的。
    顾无觅也不知道自己就这么会儿没注意林心予的心声,她的思绪便已经飞到不知哪儿去了。烈日下突然起风,林心予眼里进了沙子,她眨了眨眼睛,涩痛使眼角凝了生理性眼泪,她从书包夹层里翻出抽纸抆掉,顾无觅莫名觉得她的情绪不应该像这样稳定。
    就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顾无觅忽然觉得林心予其实与从前相比并无太大改变,她其实并非不知晓尚若水对她的接近带有目的,而是潜意识里将功利性忽略、或是不在意尚若水真正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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