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伊沉默了太久,宋辰安忍不住问:“翰王刻意邀请你去,动机不纯,你别担心,我会想法子去宴席上找你,也会保护好你。”

    在他以为,谢南伊能告诉他这件事,是对他的信任,也是向他在寻求帮助。

    毕竟翰王为了拉拢朝臣,处处册封朝臣女儿为侧妃的消息,早就传遍整个上京。

    知道她不愿意嫁给翰王,宋辰安突然暗笑起来。

    原本谢南伊想要说,有芍药在,她可以保护好自己。

    可在他说出“会保护好你”这句话时,她就改了心意,笑着点头:“好。”

    “南伊,我们婚期将近,你对婚事,还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宋辰安不想要提及别人,只想和她独处,商议他们之间的事,所以将话题又拉回来。

    “没有特别需要的。”谢南伊摇头,“你呢?”

    “聘礼我都已经备好,没想到之前抬入相府的聘礼,会再次抬进来,只是换了个纳吉之人。”宋辰安笑了笑。

    或许冥冥之中,早就暗示着,他们将有此缘分。

    他们就这么平静地商议着他们的婚事,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情意,却让人觉得格外心安。

    谢南伊竟是越发喜欢,在月光下和他闲聊的感觉。

    哪怕说的都是些没什么意义的闲话,她也觉得有种平淡的幸福之感。

    直到月上中梢,宋辰安竟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谢南伊困得几乎睁不开眼,脑袋摇摇晃晃的,险些撞到旁边的门框。

    宋辰安眼疾手快,扶着她的脑袋,轻轻往自己怀里偏,让她靠在他肩上。

    食指无意中触碰到她粉色的耳垂,他手指竟抽搐起来,烫的几乎握不住。

    为了修改大越律例之事,谢南伊已经接连几天没有好好休息。

    此刻她真的是困了,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已经在他怀中。

    她只是觉得自己找了个舒服温暖的地方,闭上眼,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肩。

    宋辰安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一股火烧般的热气,从他肩膀瞬间就蔓延全身。

    他双手握紧,脚背都绷直了,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僵硬的姿势,根本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

    就这么保持一个姿势,僵硬了一炷香的功夫。

    直到听见她均匀的呼吸,确认她是睡着了,他才暗暗活动了下脚背,和发麻的另一边肩膀。

    直到脚和手臂放好,他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这口气憋得他差点窒息,整个脸和脖子都憋得通红。

    他轻轻侧目,只瞧见她浓密的睫毛,和鼻尖那细细的绒毛。

    只看了一眼,他便觉得心尖上像是被羽毛拂过,轻柔得几乎难以察觉,却又让他完全无法忽视。

    轻轻的呼吸声,像一缕微风,悄悄掠过他的心湖,荡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他呼吸再次一滞,转瞬又不由自主地加快。

    恍惚间,他竟分不清这是喜悦还是悸动,只觉自己的心被一种难以捉摸的柔软包裹,挣脱不得。

    时间过得很快,不多时天边就逐渐亮起来。

    他若是再不走,只怕要被人瞧见,平白污了南伊的名声。

    没法子,他只能轻轻地拖住她的背,将她打横抱起,从阁楼稳稳当当而下。

    将她在屋内安置好,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走到窗边时,他回头看了眼。

    她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他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他这才转头大踏步离开。

    待他走远了,完全看不到身影,床榻上的人才松了口气,猛地用被子将头脸都捂着。

    她其实在他拖住自己背时就已经醒了,可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他怀中,她窘迫地不知该如何面对方才的情形,只能继续装睡。

    不知是紧张还是因为别的,她竟然心跳得好似要冲破胸腔。

    她尽量让自己呼吸平稳,不让他发现异样。

    宋辰安发没发现,芍药方才躲在旁边可全都发现了。

    她偷偷推门进来,笑眯眯地道:“小姐昨晚在阁楼与宋大人整夜谈心,是不是要将契书改成婚书了?”

    “胡说什么?”谢南伊隔着被子低声嗔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想成婚,选他只是迫不得已,一年后和离,我会带着你和钱一起远走高飞,你难不成不想要?”

    “钱,奴婢自然是想要。”芍药笑得更欢,“可小姐的幸福奴婢也得考虑,瞧小姐这样子,若说对宋大人无心,奴婢可是半点都不信的。”

    这话说出口,她原本以为,小姐会羞涩。

    谢南伊却突然掀开被子,一双羞涩的眼突然变得冷淡。

    “有心又如何?我曾经对宋彦初无心吗,又落得什么下场?”她嗤笑道,“我不想再让自己落入没有退路的境地。”

    宋彦初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没落贵族,她尚且无法得到他的真心,何况是将来手眼通天的摄政王?

    “芍药,这次我会守好自己的心,再也不轻易交付他人,凡事靠自己才最靠得住。”她看着芍药道。

    看她突然而来的落寞,芍药便生硬地转了话题:“小姐之前让奴婢派人跟踪沈云娇,倒是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只是觉得她买首饰格外殷勤,只是每次都只买十分便宜的东西。”

    “首饰?”谢南伊坐起身,嗅到一丝异常。

    身为宋彦初的平妻,就算府中不为她购置首饰,倒也不用她亲自出来买,还是如此频繁。

    “找人盯着那家首饰铺子,弄清楚沈云娇去那里到底做了什么,事无巨细。”

    不过是转移话题,没想到这件事还真的有问题,芍药立刻应声,找人去盯着。

    谢南伊有些困,还想多睡会儿,老夫人院里的人已经来请她起身。

    老夫人让她早点起来打扮,今天是去翰王府,别穿得太过寒酸,丢了相府颜面。

    没法子,谢南伊只能起了。

    不用上朝,她倒是不必穿繁复的官府,只需要简单穿件袄裙。

    芍药却无奈地捧着件衣服进来:“小姐,这是夫人送来的,说让你今天穿这件去赴宴,还说这是她特意为小姐选的。”

    谢南伊瞥了眼,那衣服的颜色,只怕是李舒玉自己都不会穿。

    看来,李舒玉今天是铁了心想要她穿着“朴素”,别抢了谢心妍的风头。

    只可惜,这倒是正好如她所愿。

    翰王一再刻意邀请,她只怕这其中有诈,能够不惹人注目,当然是最好。

    可她还未来得及将这件衣服穿上,老夫人又送来一件。

    “小姐,老夫人说,小姐要穿得隆重,不能丢了相府的颜面。”

    “还有这件。”芍药从外面又捧进来一件,“这是相爷送来的,吩咐小姐要注意低调,别太过狂妄,让人抓住把柄。”

    “最后一件,是宋大人着人送来的。”芍药说这句话时,声音明显都清亮了些,“这颜色,倒是十分衬小姐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