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戏太好了,泪水说落就落。

    看得谢南伊感慨不已,却又不得不配合着安抚她:“祖母,我真的没事,这些日子,倒是劳祖母为我操心。”

    “你这孩子就是懂事。”老夫人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快跟祖母说说,你这次去朔州,都遇到什么事了?”

    “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帮灾民找回粮食罢了。”谢南伊十分谦逊地道。

    “你做了这么大的事,这次皇上肯定会好好赏赐你。”老夫人眼睛都亮了许多。

    谢南伊就知道,老夫人找她来,就是为了皇上赏赐的那些好东西。

    “你婚事将近,祖母也没什么东西好给你的。”老夫人转身从身旁的柜子里拿出个锦盒,“这是祖母当年陪嫁之物,原本是要给舒玉的,可祖母没舍得,就给你了。”

    谢南伊接过来,起身行礼:“多谢祖母。”

    “好好好。”老夫人笑得眉眼微眯,“伊儿啊,今天我戴着你送我的那对金镯子去赴宴,宴席上所有夫人都说,我有个乖孙女,她们真是羡慕得很呢。”

    “能让祖母这般喜欢,便是这玉镯的福气了。”谢南伊不接老夫人的话。

    她很清楚,老夫人这话的意思,就是夸她,顺便让她拿出更多的东西。

    只可惜,这次她不会再拿任何东西,给贪得无厌的老夫人。

    因为她已经不需要用讨好老夫人的方式,在相府立足。

    “祖母同她们说,明天还给她们看别的好东西,她们可是十分期待。”老夫人接着道。

    “那便祝祖母明日旗开得胜。”谢南伊起身淡笑道,“这一路颠簸,孙儿陪着祖母说了这会儿话,有些乏了,孙儿告退。”

    说完,也不等老夫人同意,便转身离开。

    老夫人满脸诧异,不敢置信,之前乖巧听话的孙女,突然变得这样冷淡。

    她问身边的婢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伊儿她可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

    “奴婢听说,大小姐欢欢喜喜地回来,二小姐还去城门口接,就连公主都亲自给大小姐接风。”婢女道,“二小姐出门前,让夫人在门口放挂鞭炮迎接大小姐,结果夫人连人影都没出现。”

    “所以,她这是心凉了,觉得李氏不在意她?”老夫人是若有所思地道,“当初我就不同意李氏进门,果然是小门小户做派,对待伊儿竟是如此不上心,还不如心妍懂事!”

    “是呀,老夫人,这次夫人是真的伤了大小姐的心。”婢女附和,“奴婢听说,就连陪嫁的玉镯,都是二小姐帮着买的。”

    “这李氏,实在是太过分!”老夫人拍着扶手怒道,“去,告诉李氏,让她跪在祠堂里抄写女戒,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出来!”

    婢女立刻去办。

    李氏正在院子里盯着儿子做功课,这些日子儿子瞧着有了些长进,她便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

    婢女前来传老夫人的话,要她去祠堂跪着抄女戒,她完全是茫然的。

    “老夫人为何突然罚我跪祠堂?”李舒玉诧异地问,“我是哪里侍奉老夫人不周到?”

    婢女为难地踟蹰片刻,还是开口道:“夫人,今日大小姐回府,你可听说了?”

    “她回来怎么了?”李舒玉刚问出口,猛然间明白过来。

    原来,谢南伊去老夫人那里挑拨一番,这才惹得老夫人来罚她。

    也不知道谢南伊这个死丫头,在老夫人那里讨了什么好。

    如今,她说什么,老夫人便信什么!

    谢望祖看看婢女,又看看母亲,瓮声瓮气地道:“娘,大姐姐回来了,她肯定给我准备了我爱吃的点心,我要去大姐姐院里!”

    “不许去!”李舒玉气得拿书拍了下儿子的头,“你怎么这么蠢,也不怕她给你的点心里下毒?”

    “下毒?”谢望祖眨着漆黑的眼睛,“大姐姐为何要给我下毒?她对我可好了,什么好吃的都想着我。”

    李舒玉掐着眉心,颇觉头疼。

    这对儿女也不知道被谢南伊灌了什么迷魂汤,对她是全心全意相信,毫无防备之心。

    那个谢南伊,又是个心机深沉的,总是挑拨儿女和她的关系。

    见她不说话,谢望祖已经丢下笔,想要跑出去。

    她一把拽住儿子的衣领,将他提溜回来:“你和我一起去祠堂,我看着你做功课!”

    谢望祖苦着一张脸,想要求救,奈何四周无一人敢为他说话。

    于是,李氏便带着儿子一同去了祠堂。

    得知这一消息时,谢南伊已经准备休息。

    “小姐,你怎么知道,老夫人一定会因为你的冷淡,去处罚夫人?”芍药对自家小姐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夫人自负了一辈子,又怎会轻易相信,我对她没有之前尊敬?”谢南伊放下手中的书躺下去休息,“睡吧,明日一早我们还要入宫述职。”

    芍药悄悄退了出去。

    门关上,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不知为何,谢南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她隔着窗户看向外面暖阁,总觉得那里好像躺着个人似的。

    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处理什么事,会不会有危险?

    她看着暖阁发呆,脑海中慢慢浮现出宋辰安的样子。

    惊奇地发现,在她记忆中的宋辰安,竟一直都是谦逊有礼,且对她格外温柔。

    印象中,上辈子的摄政王都是高高在上,从不拿正眼看人。

    原来他还有这样温和的一面。

    意识到自己不由自主露出傻傻笑容时,她瞬间收回扬起的唇角。

    她这是疯癫了吗?

    竟然在月上中梢时,念着一个男人,念得她痴痴地笑。

    “谢南伊啊,谢南伊!”她苦笑地出声骂自己,“还嫌自己在情爱一事上吃的亏不够?痴傻到何时,才能认清?”

    她问自己,心中却没有答案。

    沉默片刻,她转过身背对着窗户,用被子将自己整个裹住。

    赶路这两天太过劳累,不多时她便睡着了。

    睡梦中,有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向她走来,手中拿着挑起盖头的杆秤。

    她眼前突然一片光亮,看到那张俊朗出尘的脸颊。

    “南伊,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