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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匆匆推开门少年的瞳孔瞬间收紧了。

    他急切地想要上前一步, 却又因为被面前人弄得手足无措而连手改怎么抬脚又该怎么动都不知道。

    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他没有侧过头,甚至连目光从那个人身上转移开都是艰难。

    "出了什么事吗,阿纲?"

    山本武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狱寺急切地看着纲吉, 一面懊悔着自己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关心对方,又切实的担忧着对方确实有什么事情。

    在两位友人的注视下沢田纲吉才反应过来刚才面上冰凉湿润的感觉是有眼泪从颊边流过。

    他胡乱在脸上撸了几把, 顺手接过一旁递过来的手帕。

    "谢谢……诶诶三日月?!"

    递来手帕的正是刚才还站在远处的付丧神,也不知道对方用的什么方法, 在整个房间都没人发现的情况下迅速来到了不对劲的少年主君身边。

    纲吉心情复杂地接过对方的手帕擦擦脸,低头却看到浅蓝色的手帕上一只Q版捧茶三日月正朝着自己微笑。

    所以说刚才他是用三日月擦了个脸吗……糟糕心情更复杂了。

    不过确实,刚才那种莫名消沉的情绪这样被打断之后倒是驱散不少,被不明物塞得满满当当以至于无法思考的小脑瓜终于能够再度运转起来。

    他咳了声以驱散刚才沉着的气氛, 递给两位担忧到几乎要立即拿着武器呼噜上来的友人一个安心的眼神。

    不过也不能说是完全安心下来。

    他转过身去,面容真挚地看着白银之王威兹曼。

    "既然您将这些事情完完全全地告诉了我, 那么请恕我唐突, "刚才那瞬间的软弱仿佛只是错觉,现在站立在这里的又是那个强大而坚毅的温柔少年,他微微侧头躲过自窗外的耀眼视线,同头发相近发色的瞳中满是郑重,"请您告诉我国常路阁下如今身在何处吧。"

    这个世界的未来在何处呢?

    在自己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国常路大觉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年少的时候还好,虽然背负着整个家族的兴荣衰亡, 年轻的国常路大觉好歹还算是家族看重的孩子,少年时期几乎就是在看着学校漂亮姑娘们雪白的大腿和偷偷改短的水手服中过去。

    而至此后, 战争乍起,即使是他……或者说正因为是他,才代表着精通阴阳术的国常路一族进入军/政领域之中。

    那是一段相当难过的日子。

    即使职位还算是上层,但是毕竟是货真价实的战争,如同绞肉机一般将生命尽数湮灭的战争在国常路面前掀开,直到将这个冷漠而又残酷的世界全然显露在这个被家族供养起来的青年面前。

    现在想想看从那个时候起国常路大觉就开始学着文艺青年们思考起生命的意义来。

    人为什么要生存呢?

    什么是人呢?

    什么又是命运呢?

    闲来无事的时候他就喜欢想这些找不到答案的问题,思来想去之后又把自己好不容易想出的答案划掉。

    遇到威兹曼姐弟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没有再纠结什么了,战事的推进让人无力去思考更多,每一天每一天只是活下来都费劲了气力。

    但是尽管如此。尽管生命如此艰难,他还是要活下去的。

    为什么呢?

    不知道。

    年轻时期的国常路大觉曾经尝试去当这样一个每天思考生命意义的哲学家,后来他放弃了。

    并非是不论如何都弄不清楚所谓的生命的意义,只是在面对着人力无法挽回的离别与死亡的时候,他突然就觉得比起拘泥于当下拘泥于生死,不如朝前看向未来。

    生命也好灵魂也好,前者总会消逝,后者鬼知道是否存在,只有创造出的未来才是真正能够握于手心的东西。

    那就是名为国常路大觉的男人的一生。

    相较起大多数人来他的人生比他们的都要来得波澜壮阔,但说到底却也只不过是一个中二病哲学家终于改正归邪呸,改邪归正的床头故事。再简略一点的话,也不过是一个不断得到又不断失去的普通男人的一生。

    而在机缘巧合之下他知道了某个周目中国常路大觉以为自己创造出了足够好的未来,自得而眷恋地寿终正寝。

    但是人生哪能一成不变呢?

    他又想起那个将要接过自己王位的少年,面上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谁不想要一个更加好的未来呢?]

    这一点上他倒是与威兹曼一个意见。未来也许会是少年们的,或许是年轻人们的,但总不会是他们这些旧时代的遗留物的。

    但是,如同以往无数次一样,只要有能够将未来变得更好的机会,就算是死无埋骨之地,他这把老骨头也还是能够哉努力一把的。

    所以啊。

    "纲吉君,"他轻声,"未来就交给你了。"

    话语落后老者便再度起身,隶属于非时院的氏族列成两列在门口等待。他和无数个以往一样在像是看够了夕阳之后慢悠悠地站起身来。

    天光此时是十分亮的。空中巨大宝剑的轮廓在光与光的折射中被勾画了出来,随着主人的移动进行着小小的位移。

    移动移动移动。

    直到另一把装饰华丽的大剑升起,两把造型相同内里却截然不同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相对而立,远方似乎传来钟声横亘在两把剑之间。

    审判之刻来临了。

    那是一道光。

    亮丽的橙色光芒自空中飞过,因为太过高远地面上的人们无法察觉,只有途经的飞鸟被这橙光吸引,甚至连翅膀都忘记怎么挥动而掉了一半下去。

    然后飞起来了。

    空中的橙色光芒正是沢田纲吉。

    少年戴着临走前Reborn给的手套,在手中释放出火炎之时软趴趴的毛线手套瞬间变成不知材质的手铠。与此同时,手套上的[27]数字也变成了大写字母[T]。盛大的比以往都强烈的火焰从少年手套掌心出散发出来,在空气中形成反作用力推动着少年往目的地飞去。

    在纲吉不着痕迹地烦恼等等时候那个使用手套的主意是三日月出的。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难免有大大小小的摩擦,事实上现在付丧神或许是一行人中除去纲吉外最信任身为纲吉家庭教师的Reborn的存在。

    在付丧神的建议下纲吉戴上了毛线手套,随着火炎的升起那幼稚得像是小学生的手套慢慢变形,包裹着少年的双拳变化成手铠的样子。

    沢田纲吉不会承认自己还是觉得这幅手套挺帅的这回事的。

    他稍微释放出一些火炎,明显能够感到经过手套的火炎较之单纯释放的更为强劲,甚至在自己略微惊讶一下之后砰的一声,原本已经很大的火焰兀的膨胀,生出更大的火势来。

    这样的话……

    纲吉将手来回张合,这样玩(划掉)练习了好几次之后才视线投向天花板,那模样似乎能够透过白色的天花板看向据说停靠在御柱塔正上方的天国号。

    ——国常路大觉也好,那位无色之王也好,德累斯顿石板也好,此时都在天国号上。

    在再度确认了天花板的高度厚度以及上方的障碍物之后,纲吉可惜地将视线从那上面移开,目光在触及到巨大落地窗之时一个不太成熟有点神奇但是成功率十分高的计划在心中浮现。

    心中暗自盘算着的时候沢田纲吉看向了他的伙伴们。

    因为之前的战斗的缘故不论是山本还是狱寺都已经伤痕累累了。虽然据说对方似乎没有想要伤害他们这行人的意思,但是要阻拦住他们这行人对方也还是稍微拿出了一些本事。

    只要是战斗就必然会有摩擦,更何况对手还是那个黄金氏族的成员,虽然力量因为王权者的衰弱而有所削弱,对于实战经验尚少的少年们来说还是相当难缠的敌人。

    因此受伤是在所难免的。

    "十分感谢诸位的帮助。"纲吉闭了闭眼,睁开的时候原本还能看出情绪的眼眸已经完全平静而冰冷,只是如果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是将所有的热血都埋藏在了冰封之下。

    "接下来的话,就请交给我了。"他如此说着,伸手利用火炎将一旁的落地窗打破。

    冷冽的风瞬间就吹了进来。

    狱寺和山本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顾及到二人没有移动上天国号的途径之后也陷入了沉默。

    "那么,祝您武运昌隆。"盯视了少年好一会之后狱寺不知为何叹了口气,而后他用那双美丽的碧绿眼眸看着纲吉,用温柔到不可思议的语调这样说道。

    然后少年淡定自如地点了点头,在再度同室内众人对视一圈之后往之前打出的那个洞走去。

    他跳了下去。

    然后,在少年们因为担忧少年而急切地往这边跨出第一步的时候,橙色的火炎席卷了整个视界。

    那是瑰丽的奇迹般的火炎。在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际霸道而不容商榷地将人的整个视界都遮挡。

    在引领着橙色光芒的最前方,双手发射出奇迹的少年径直飞往天空,直到众人看不到的天际彼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