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午间了。

    他一睁眼, 便见到了眼前的素色床帐。花楼中的装饰, 一向是极艳丽浮夸的,因此只一眼, 他便知道自己不在昨夜待着的地方了。

    他扶着正传来阵阵疼痛的额头起身, 便正见到了端着醒酒汤进来的白胥华。

    顿时傻在了原地。

    在他的印象里,白胥华在面对他的时候, 一向都是紧紧皱着眉头的。

    哪里有过如今可以堪称贴心贤惠的举动

    不。

    细细想来, 在一开始时, 白胥华对于他的关怀,也是不少的。

    只是在他不知道为什么,开始作弄起他的时候, 他对他记忆里留下的印象, 便都变成了紧紧皱着眉头的模样了。

    楚子徽莫名显出了几分乖巧, 白胥华见了他昨日夜里的模样,也不想再多斥责他了。

    他对待楚子徽时, 难得有如今这般贴心的举动。

    他先是端了醒酒汤给这傻愣愣的少年, 二者自此之后,就好似默不作声地和解了一般, 楚子徽乖巧下来, 不再做那些讨白胥华嫌弃的事情。

    他不来挑拨, 白胥华对待他自然也就温柔下来。他对身边人想来是极温软的, 叫人全然想不到, 这样的一个人, 竟然也会有这般温柔的模样。

    楚子徽只觉得自己心中被什么东西胀满了。

    他难得如此畅快过,竟然开始笨拙地讨好起白胥华来。

    二人一路上再未曾遇到什么难缠的事儿,只是偶尔遇到几个白胥华认识的妖族,他们若是未曾做下恶行,便被白胥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

    有一次,他们遇到的那妖族似是受了重伤,露出一点血腥气味来,叫楚子徽起了疑心,还是白胥华为他打了掩护,方才叫着粗心的妖族逃过一劫。

    这般时日过得很快。

    楚子徽几乎觉得尚且没有过上几日,大雪便已经是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二人便已经是来到了此行的最后一站。

    世间最为繁华强盛的大国晋。

    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一日时,便是一场大雪天。

    “我们平日里难得下山,既然有了机会,不如将这里的地方,都好好逛过一回可好”

    楚子徽说这话时,还带着笑。

    他只要不闹事,白胥华便都是极好说话的。楚子徽虽为皇室,但他所在的国家,也不过是一个衰落的小国罢了,哪里见到过这般繁华昌盛的景象

    二人便像是真正的少年郎一般,挤进了人群之中。

    楚子徽在人群中窜来窜去,时不时还能逮住一个小毛贼,赢得周围一片叫好声。

    他拿着被贼人偷了东西,又被他拦下的妇人给的一点银钱,先去卖糖葫芦那儿的买了两串糖葫芦,递了一根给白胥华,又拉着他,在捏糖人的铺子面前站定,盯着他捏糖人儿。

    白胥华拿着糖葫芦,颇有一点无从下手的感觉。毕竟真论起来,他可不是什么孩子了,楚子徽见他不吃,便生了坏心眼,一把握住了白胥华的手掌,将糖葫芦送到了他嘴里,一边还道“师兄试试看嘛,这儿的糖葫芦味道可是极甜的,不吃多可惜啊。”

    白胥华尝到了一股甜蜜味道,他看了楚子徽一眼,便也无奈地吃了起来。

    楚子徽看着糖人师傅捏了一会儿,弄完了手头的活计,便又给了他银钱,叫他照着二人模样,再捏出两个小人来。

    捏糖人的师傅先看一眼楚子徽,再看一眼白胥华,略感到了些为难之感。

    楚子徽却以为是银钱不够,他又加了钱,却被糖师傅推拒了,道“甚至不是因银钱的缘由,只是我手艺不精不过若公子真的想要,我倒也可以试一试。”

    等到白胥华慢吞吞地吃完了一根糖葫芦之后,他方才捏好了两个小人。

    白胥华本也是喜欢吃糖的。

    只是他害怕糖衣碎了,会叫糖渣落到身上,便也不敢咬开糖衣,因此吃得可谓是极慢了。

    最后还是楚子徽看不下去,劈手抢了白胥华的糖葫芦,三两口啃了个干净。

    糖人师父捏出来的小人,是极惟妙惟肖的,加之两人身上衣物繁华,更叫糖人看着精致美丽。

    楚子徽捏着糖人看了看,便也明白那师傅到底缘何说自己手艺不好了,只是这事实在不是他手艺的缘由还要全怪他师兄生得太过好看。

    导致这般手艺精湛的糖人师傅,竟也是无力将糖人捏出与他一般无二的风华气度。

    但只看眉目,这糖人已经是极其美丽的了,楚子徽想了想,投下一块碎银,不顾糖人师傅叫着要退钱的叫喊,大笑着拿起白胥华跑远了。

    他捏着白胥华模样的糖人又心喜又不舍,心中莫名心虚,表面上却是极其自然地将其收了起来,转而把自己模样的糖人给了白胥华,道“师兄吃这个,我吃师兄吧”

    白胥华心中略微生出一点无奈之感来,他得了一个师弟模样的糖人,又不好真的吃掉,便只得学着楚子徽的模样收了起来。

    二人看了杂耍,尝了晋城的小吃,买了酥香的烧鸡,楚子徽便拉着白胥华去花楼喝酒。

    白胥华本是不肯的,但耐不住楚子徽一番苦求,又被楚子徽许诺了绝不叫姑娘,绝不喝酒等等承诺,便也松了口,二人一起去了花楼。

    花楼也是极其繁华的。

    来来往往的人群多为男子,楚子徽一眼便看中了群楼之中,最为华美醒目的那一栋。

    他只顾着与白胥华说话,白胥华却是注意这四周情况的,因此楚子徽尚且未曾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见自己的师兄飞身而起,周围的凡人发出阵阵惊呼声。

    楚子徽连忙抬头看去,便见到白胥华怀中抱了一个齐胸小裙的娇小少女,正从空中落了下来。

    少年人的眉目在灯火中显得有些朦胧,那少女简直连心跳都要停止了,她脑中一片空白,只紧紧揪住了白胥华身前衣襟,直到白胥华缓缓落了地。

    束发的少年郎一身华美白衣,他眉目如画,双目像是清澈的雪水。

    白胥华在人群的哄闹声音中道“姑娘可有受伤”

    “公子出手快极了,这位姑娘应只是受了惊讶,身上,该是一点伤势都不曾有的。”

    另一位少年郎的声音穿透了喧闹人声,到了白胥华身后。

    不等白胥华回头看一眼他,楼中便已经跑出了几个同穿着齐胸小群的少女来,一边唤着“玉奴”,一边慌乱地谢过了白胥华,扶了他怀里还呆愣愣的少女,携着人又慌乱回楼了。

    唯独那被白胥华救下的少女回了脸来,结巴道“谢,谢大人救命之恩奴奴叫凝玉”

    她羞得脸都红了,被姐妹带回了楼里,倒是不知道自己把救命恩人的师弟气了个仰倒。

    倒是那半路插进来的少年人再次出声,他轻咳一声,与白胥华对视一眼,笑道“在下景修然,不知公子名讳”

    “白胥华。”

    二人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话,楚子徽便已经拉住了白胥华的手腕,他狠狠瞪了景修然一眼,方才急匆匆道“我一个不注意,师兄便救了个人下来,你说好的与我一起逛完这儿,如今天色晚了,我们还是抓紧罢”

    白胥华哭笑不得,他道“是你未曾注意”

    他正听着楚子徽与他说话,一边看着周围情况,便见到那楼上忽然摔下了个女孩儿来。

    那时情形太急,他来不及与楚子徽说一声,便先将人救了下来。

    楚子徽也知晓他将旁人性命看得极重,便不敢再说什么,只拉着与他逛了周围的花楼,却不管再怎么样,也不愿意去最为繁美的那一座了。

    二人在晋国又呆了几日,便启程回了问道峰。

    他们毕竟是仙家,既然已经游历一番,想要回去,自然便不用再辛辛苦苦行路回去了。

    白胥华拿出惹自己的佩剑,御剑行风,楚子徽不如他修为精湛,又因为身体有些异样,无力自己御剑,便也抓着白胥华的腰,上了他的佩剑。

    白胥华旁的感觉没有,只是忍不住一眼一眼又一眼地去看脚下背负了两个人重量的佩剑。

    当真不是他小气,只是这佩剑陪伴他实际上已有数十载。

    就这么被楚子徽踩了,真真是心痛。

    楚子徽不知晓白胥华心中的想法,他只紧紧抱着白胥华的腰肢,埋头在他肩窝里,小心地嗅闻着白胥华身上微不可察的寒香气。

    二人便这么回了问道峰。

    问道峰依旧是极冷清的,看着是与以往一般无二的模样。唯独的变化,大概便是楚子徽每夜都按时蹲在白胥华门口,拿着枕头敲门,叫白胥华放他进去,两人一起睡。

    白胥华实在是极无奈的。

    他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对于楚子徽的看法,也多多少少有了些改变。与楚子徽的感情,更是从两看相厌,成了如今的友爱模样了。

    他作为师兄,总不能真真看着师弟抱着枕头在外面熬上一夜,每每便开门放他进去了。

    日子过得比起之前还要舒心。

    其中唯一的烦恼,大抵便是白胥华的床铺实在是有些窄小了。

    这窄榻他一人睡着还好,可如今加了个楚子徽,两人便只得紧紧地贴在一块儿睡了。

    加之两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人,白胥华便是再冷淡,每日晨起的反应也都还是会有的。

    因此每日早起时,他都会与楚子徽互相抵着或是被他按在怀里抵着,总归还是太过尴尬了。新电脑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网,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