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细微的北风过境, 兰陵邑落了小雪。细细碎碎的散落在蜿蜒的宫道上,都布满了, 晶莹得有些此刺目。

    昭阳殿前的宫婢端着漆盘走在道上, 无不是行色匆匆。几道身影很快没入朱红的宫墙内,茫茫碎雪之间,再也寻不着了。

    “陛下。”沉寂的内室中,少府的许嬷嬷过来了,将帘子挑开, 恭谨的唤了声“您今日觉得可好些了”

    小心翼翼接连几声后,榻上的少女这才有了些意识, 指尖动了动, 轻轻问“怎么了”

    许嬷嬷放下漆盘,跪着道“回避下, 殿阁大学士苏大人已在外等候多时, 陛下可否传召若是不见,奴婢也好去回了苏大人。”

    听到这句话,姜昭宁才勉力支起身子,向外看了看。外头的阳光刺目得紧, 映得少女的面庞如雪一般通透。可惜正是因为天光刺目, 所以苏大人的轮廓她看得并不分明。

    “既然是老师来了, 就快请进来罢。”姜昭宁抿唇,淡淡的道“正好,我也有许多事情要交代给老师。”

    “可陛下的身子”许嬷嬷不无担忧的抬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陛下如今的身子骨哪儿能面见朝臣, 为了不引起庙堂上的动荡,还必得将此事藏着掖着。即使殿阁大学士大人素日里对陛下再是爱重,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必须要分清君臣有别才好。

    “罢了。”姜昭宁淡淡笑了一下,道“即使我真的快死了,也是要见人的。更何况是我的老师呢。”

    许嬷嬷犹疑半晌,最终也退了领命,抹泪退了出去。

    殿外站着的男子拥着大氅,身姿俊雅,仿佛芝兰玉树。雪地里的阳光有些刺目,映在他清朗的眉眼间,却显出纸一般的苍白。

    “陛下身子不好,大朝会都停了好几日,苏大人就算日日在这里守着,怕是也难见陛下一面啊。”

    有同僚路过昭阳殿时,见着他的袍服都被雪水浸湿,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

    苏常卿听后,也只是拱手回礼,微微笑了笑“陛下即使病重,也有醒来的一日。到那个时候,她总会见我的。”

    同僚也不再劝了,回礼,笑呵呵的称了一声“是”。

    正巧这个时候,昭阳殿的许嬷嬷出来了,对他恭谨道了声陛下醒了,请苏大人进去。

    苏常卿却没有急着踢脚,反倒叫住了许嬷嬷,清淡的眼底全是忧虑,低声问“陛下,她如何了”

    许嬷嬷脸色变得苍白,却不好在此说什么,只能躬着身请大人进去再说话。

    苏常卿紧抿着唇,点点头。

    即使周遭的医丞都瞒着,姜昭宁却很明白她的身子到了什么地步。

    她太年少了,先朝的皇权就这么落入一个小姑娘之手。那些朝中的权臣,还有她的姨母,没有人会容得下的。今日她的身子能不动声色的坏成这样,恐怕与自己的姨母便分不开关系。

    可她怎么会让姨母得逞呢,整个庙堂里,姜氏正统就只有一个。即使她不在了,她也一定护住皇室的尊荣。

    可如果还能再来一次的话

    她闭上了眼睛,雪白纤细的手指不由攥紧了被褥。

    如果能够再来一次,她也必定会护住自己的性命,让九泉之下的母亲也能为自己骄傲。她想要母亲知道,即使把位子交到她手上,也是对的。

    可是到了现在,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一阵温和、恭谨的声音传来“微臣参见殿下。”昭宁睁眼,看到的是殿阁大学士苏常卿。

    她轻轻笑了一下“老师。”

    少女脸色雪白,病体虚弱,苏常卿身子都有些僵硬“陛下。”骨节分明的手指几度攥成拳,复又松开,他才低声道“您如今感觉如何了。可有认真听从太医的叮嘱,按时服药。”

    昭宁唇角轻轻抿住,听他说完,才出声打断他“我召见老师,并非是为谈及此事。而是关于储君一事,想问问老师的想法。”

    苏常卿稍稍停顿了一下,又恢复了素日里臣子的恭谨,温声说“本朝储君向来皆为女子。而陛下的姨母昭阳郡主觊觎帝位已久,本该是最佳人选。只是其父兄萧家在朝中根基深重,若是昭阳郡主继位,恐外戚势力深重,于朝堂深有不利。望陛下深思。”

    昭宁轻轻点了一下头“老师所言甚是,朕不会准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只是”苏常卿微微低着眼,轻声禀道“如今除却这位昭阳郡主,再无旁人与陛下有血缘关系。微臣不知陛下心中如何考量,却也不敢妄自揣摩上意。”

    昭宁暗自叹了一口气。

    苏常卿说的不错,如今放眼整个朝堂,与她有血脉关系的女子竟就只剩下姨母一人,也许今日的情形,早已在她那姨母意料之内,而她自己没有察觉罢了。

    “老师可记得楚王”短暂的停顿以后,昭宁忽然这样问。

    苏常卿抬眸,眸色微动,“陛下的意思是立楚王殿下为储君可殿下毕竟是陛下的哥哥,且又与陛下毫无血缘关系。此事传出,朝臣之中恐怕多有反对。”

    楚王只是当年先帝收养的功臣之子,封作皇嗣,留在宫中。能让昭宁的身子变成今日这副模样的人,即使是楚王殿下,也不能排除一二。

    昭宁只是笑了笑说“我知道,即使是哥哥也有暗害我的动机。可是她与姨母相比,却合适很多。”

    如果她现在就死了,朝堂上必定风雨飘零,若是不早日选出合适的储君,加之权臣环伺,对皇室的危害只能变得更大。

    苏常卿与她师生多年,即使她只是微微蹙眉,也能懂得她的心思。

    事已至此,他心里清楚,多说什么也再没有用处了。他静默很久,最终只是行了一个君臣大礼,轻声道“陛下放心,只要您心意已决,即使拼尽全力,臣也会辅佐楚王,替陛下保住周室周全。”

    他表面上仍旧是冷淡的,可眉目间隐隐流露出的一丝疼惜,竟清隽、隐忍到了惊心动魄的地步。

    而榻上的少女神情却很是安和,“老师觉得,我是不是辜负了你的期望”她望着他的脸,轻声问“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便告知我要学会帝王之术,而如今却还是走到了这样的地步,竟还牵连了老师。”

    苏常卿唇角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道:“不,臣觉得陛下已经很棒了。你还如此年少,本不该承受这些的。”是老师没有遵从先帝的旨意,保护好你。

    他轻轻咬住牙根。

    昭宁帝听到这句话,也不再说什么了。目光轻轻转向窗外,今年的雪来的很早,可惜她都没有机会再踩上去了。

    她死了以后,大周将走到何种地步,她并不清楚,也再也管不了了。她只是觉得,也许在很快的将来,就能见到母亲了。

    不过几个时辰以后,帝崩的消息便已传出。

    此时苏常卿还没有走出昭阳殿,宫婢的哭声便已在宫墙内响起。

    他身子有些发冷,又慢慢变得僵硬。抬头看了看外面莹白的雪,眼眶逐渐变得湿润。终于转过身去,向寝殿的方向行了君臣间的叩首大礼。

    他还记得第一次相见时,她也不过是一个稚气柔美的少女,身为储君谦逊的向他请教书册上的道理。没想到,短短数年,这个小姑娘,竟先于他而去了。

    楚王也才从军中赶回来,听到帝崩的钟声在宫城内响起,脚步蓦然顿住,脸色惨白。

    陛下内宫任何人无诏不得入,前头的内侍忙不迭的要来拦人,没想到素来冷淡雅正的楚王“啪”一巴掌扇下来,呵令他滚开。

    然而还是来不及了,他的十指紧紧扣住盔甲,最终向南方的宫殿跪下。俯身在地,行了大礼。

    昭宁五年,即位不过五年的昭宁帝崩。而关乎这位少女的死因,朝中众说纷纭,甚至流传出好几个版本来。

    有人说,这与昭宁帝的姨母想要夺位有关,这位野心勃勃的郡主根本容不得年轻的侄女,所以暗中下了毒。

    更有甚者,竟说昭宁帝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觊觎昭宁,所以想将才登上帝位、势力薄弱的少女圈禁宫中还有一种说法,因昭宁帝曾经处置过广平侯满门,年轻的广平侯世子被削爵贬斥,受过不少折辱,所以嫉恨君主,暗中下了毒手。

    至于事实真相如何,都不可考了。

    只是唯一引人注目的,便是昭宁身死以后,苏常卿不过是看似温润端方的臣子,当众举出昭宁帝遗照,辅佐昭宁帝的哥哥楚王登基。以雷霆手腕与昭阳郡主对抗,最终将郡主的势力一举剿灭。

    自此朝政归于清明,苏常卿却在权势最盛时辞去朝中职务,周游四方去了。

    数年辅佐的呕心沥血,使他一身病骨,身体再也不可以恢复到从前,既然昭宁不喜欢深宫禁庭那个地方,他也该走的远远的。

    容婴慢慢的接受完这些剧情,然后再好好的查看了一下这个世界的背景。

    这个世界处于大周,在三朝以前,皇嗣孱弱,唯一的储君在东宫薨逝。为了新朝的安宁,周肃中宗临终前传位于自己的妹妹傅元长公主,所以自此以后大周朝便有了立女子为储君的习性,延续至今。虽朝堂上皆为男臣,可在深宫之中,君主皆是女子。

    而最让容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世界的任务并不是什么满足原主的愿望。

    昭宁帝离开的时候,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大周的政局最终清明,又有苏常卿守着,她心里并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而容婴之所以会来到这个世界,不是昭宁心有牵挂,而是因为目标人物的执念太深

    所以她出现,其实是来化解因为男主们的怨气值的

    咳咳面对这样的情形,1005也有点尴尬,还有点震惊了:为什么男主们还会有怨气值啊,死的又不是他们

    容婴轻轻眨了一下眼,其实她也不懂。难道是因为有人对昭宁的执念太深的缘故

    昭宁至死只见过苏常卿一人,她是君主,不用在意任何人的想法,所以不小心伤及多少下臣,自然是未可知的。

    这个和之前都不同的任务,还是让容婴有点小兴奋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