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中。

    疏影枝叶,绚彩生辉。

    正中央是梨花玉案,上面的紫檀鼎炉烧着上好的香料,异香盈空,凝而不散,如同嫋嫋的烟水,弥漫开来,宛若画卷。

    画卷折叠,浮现出千姿百态的景象,有仙人垂钓,有横槊赋诗,有奇花异草,有世间百态,等等等等,各不一样。

    置身其下,如同世间在掌心,一览无余。

    苏秋笑容干净,不染尘埃,他法袖一摆,有一股绵绵的力量发出,往上一起,和烟水中的画卷交织。

    下一刻,

    只听玄音清亮,鹤唳有声,其他的画面变得暗淡,而有一幅由虚化实,浮现出来,是三只丹顶雪羽的仙鹤,两小一大,大的一只衔着蟠龙日月酒壶,另外两只小的则衔着雕花莲叶玉翠盏,都是格外精致,非常华丽。

    两只小仙鹤将酒盏放到案上,扑棱了一下翅膀,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剩下的一只最为神骏的,则是身子一摇,漫天的青羽飞舞,洋洋洒洒,然后有一根银针飞梭,将之剪裁为明裳宫裙,镂空花纹,美轮美奂。

    宫裙披身,有一少女出现,黛眉弯弯,肌肤胜雪,风姿入骨,媚而不妖,恰到好处,尤其是她眉心的鹤形纹理,平添了三分的惊艳。

    少女手持酒壶,曳裙上前,行若柳摆,款款斟酒。

    袁朗上下打量眼前的少女,看着对方曼妙的身材,窍长的腿,还有细细的腰,以及完美无瑕的容颜,目中没有任何的邪意,只有赞叹连连,道,“苏道兄不愧是太冥宫的天骄,这是你仙天世界中孕育的先天之灵吧,真是非常有神韵。”

    苏秋端起酒盏,抿了口,品着里面的味道,笑道,“也只是能端茶倒酒,赏心悦目。”

    “不然,”

    袁朗出身不如苏秋,但他秉承大运,在这一纪元中奇遇连连,能够於幽冥黑水中如鱼得水行走自如,可不是简单的角色,明白其中的道道,於是道,“仙天中的先天之灵,锺灵毓秀,造化玄奇,得那一方天地气运,资质,秉性,福缘,一点都不缺,实实在在是最为上乘的修道种子。别看她现在气机微弱,但接下来就会突飞猛进,以后成长为道兄的左膀右臂都未尝不可能。”

    “再者说了,”

    袁朗拿起酒盏,一饮而尽,咂了咂嘴,似乎是品着酒香,令人陶醉,道,“这样的人,出於自己的仙天,本是子女,又经过你亲自交道,还是师徒,你们以后的关系,就是最为牢固的君亲师,以后是可以大用的。”

    世俗之中,有天地君亲师,礼仪所在,道德拘束,形成强大到非凡的规矩。

    仙道之中,不提天地,但君亲师也在,只要是占一,就有渊源因果,三者齐全,可谓是世界上最为放心之人。

    提到这个,袁朗面上露出羡慕之色。

    他也是天仙境界,可仙天之中,却没有这样出类拔萃的先天之灵。

    现在出现的,不少都是懵懵懂懂,灵智一般,只有蛮力。

    这一点,和自己这个志气相投的好友比起来,就差一大截了。

    苏秋笑而不语,稳重如山。

    离开山门来到幽冥之后,他最大的收获就是对自己的仙天世界有了不少的参悟,极大推进了仙天的进展。

    幽冥作为诸天中公认的这一纪元的第二中心,仅次於天庭,果真是奇遇连连,非同凡响。

    还有一方面,幽冥之中,虽然有冥府,有地狱,有黄泉,等等等等,可实在是太过幽远深厚,地形复杂,经常变动,他们无法像天庭那样在三十三天中建立如网的管理,更易於行事。

    当然了,苏秋能够在仙天经营上突飞猛进,离不开宗门和苏家在这方面浩瀚若烟海的前人经验和总结归纳。

    前面有路,按部就班,步步从容。

    不会迷茫,不会困惑,只要步步为营,就能一步一个脚印,不停地向前进步。

    这样的优势,也不是眼前的袁朗能够比拟的。

    这个双方都心知肚明,就不必说了。

    两个人,说着话,饮着酒。

    室内山花灿烂,香气氤氲,外面则是黑水幽幽,不见其底,偶尔有幽冥中孕育的妖鬼出现,影子一闪,就消失不见。

    身在光明,冷眼观黑暗,有一种别样的情怀。

    两人喝了一会,袁朗率先停下来,他摇着酒盏,晶晶莹莹的光弥漫开来,照出他眉宇的黑纹,纵横扭曲,如龙翱翔,内深而外有水波,非常玄妙,问道,“道兄,不知道你还准备在这待多久?”

    “待多久?”

    苏秋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不过两人真的是一见如故,意气相投,而且这一段时间内多次联手,用生死之交来形容毫不为过,於是他不会有隐瞒,老老实实地道,“我来此地,一是寻机缘,提升修为,二来就是等待三十三天的大事。”

    苏秋白衣胜雪,眉宇间有一种慵懒,道,“所以我会等三十三天之事后才会离开,直接进入三十三天。”

    “这样啊,”

    袁朗修为通天, 秉承大运,自然明白苏秋话语中的意思,也知道这段时间对对方的重要性,他犹豫了一下,顶门上的庆云流转,璎珞珠帘,叮当作响。

    苏秋看上去笑容干净,心思纯粹,但从来都是一个细腻的人,很有智慧,他一见之下,就敛去笑容,坐直身子,如同山上的青松,问道,“道兄,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将茶盏放到案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烟水一动,汩汩冒着水花,道,“有话道兄就讲,不必有什么忌讳之处。”

    袁朗点点头,眉宇间的黑纹扭转,隐隐浮现出黑字,古朴幽深,不见其底,看上去细细密密,不计其数,但又化为一个,难以捉摸。

    只是刚一浮现,就有幽冥气数萦绕,承载所有,他想了想,组织语言,开口道,“我这次来,是劝道友一句,如果可以,要先离开此地。”

    袁朗眸子变得深沉,一字一句,缓声道,“这天庭辐射下的阴阳交汇之地,我总觉得不妥,有一种让人不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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