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得心不在焉,实则盘算着蓝星先前与她交付的计划。阿芙洛不在,战地出了事,背锅的肯定是她,蓝星不会蠢到让盟友失势,是以这几日的战斗规模不大,死伤不多,还在她的掌握之中。
    开会的地方在军队驻扎地不远的一处天然洞穴,洞口守着两只手握鱼叉、鳞片锋利的强壮人鱼,确认了艾瑞的身份,其中一只扒开洞穴入口处用以遮蔽的海草,让她进去了。
    刚一游进洞穴,她便敏锐地察觉近日氛围与以往不同,长老们——战时充当长官们的神情各异,喜忧参半。
    艾瑞心知绝无好事发生,前线还算稳定,那便只能是后方出了问题,猜得再准确些,便是宫里。
    “诸位长官这是得了什么消息?”她问。
    早有副手将桌上的信件递给她,目光触及金色的信封和上面的首领印章,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分明按照她的用量,首领此时应当无暇顾及前线才是。
    究竟是什么事?
    她一目十行地扫完,脸色逐渐阴沉得吓人,好在她浮在背光处,此时诸位各怀心事,没人注意到她。
    “要我说,诸位何必这样愁云惨淡,”她整理下表情,故作轻松地道,“首领大人清醒过来是好事。”
    一位长老叹了口气:“好是好,可毒物的源头和投毒之人都没有找到,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啊。”
    另一位长老道:“是啊,首领是醒过来了,可解药终究还是没有头绪,而殿下也……”
    她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艾瑞心中冷笑,阿芙洛嫌疑如此之大,诸位长老却仍旧信任她,要不怎么说蛮族愚昧呢,空对血脉纯正之人抱有莫大的信任,要扳到阿芙洛,果然还是要制造出第二次、甚至更多次“意外。”
    “慎言,”有人道,“殿下尚未归来,不知全貌,说什么都是徒劳。”
    另一人气得差点和她吵起来:“难道你真认为是殿下通敌叛族故意泄漏情报、毒害首领?”
    “我并无此意,只是殿下的确有嫌疑在身尚未洗清,更何况,未能保存好情报,难道就不是错了吗?审判庭都还没能下定论的事,你我争夺又有何意义?”
    审判庭。
    这三个字仿佛唤回了艾瑞的理智,她想到先前已经投靠自己的蒂娜副审判长、多半是装病不想掺合这趟浑水的刘审判长,和……刚上任没多久的另一位副审判长顾无觅。
    这人也不知是装傻还是真傻,这种时候真要想远离这趟纷争,或许如刘审判长一般告假是最好的选择。可这人非但没有,还主动与蒂娜分担了查这次与阿芙洛有关案件的活儿,回复自己的密信也不知所云。
    艾瑞想到自己前些日子拿到的那张“要想认识她人,首先介绍自己”的字条,气得简直想将这人从副审判长的位置上换下去。
    但她刚拉拢蒂娜,顾无觅这个位置暂时还不能动。
    洞穴中愈发吵闹,话题一旦涉及到阿芙洛,各位长老哪还有一点长官的样子。能坐到这个洞穴来的,诸位都是差不多的血脉纯度,谁也不服谁。
    艾瑞抬手敲了敲桌子,水流的震动可以将动静传递得很清晰,诸位长老停下来看她,她耐着性子温声道:“无论如何,首领暂时醒来是好事,连日未有进展的投毒案也有了眉目,不过诸位是否应当先解决我们当下的问题?殿下回宫后,新的战略部署一直未能有着落。”
    阿芙洛无脑拥护党和阿芙洛理智拥护党们暂且握手言和,然而讨论正事亦是都认为自己的方案在理,无法说服对方。艾瑞的话语不具有足够的权威性,阿芙洛不在,前线当真是一盘散沙。
    艾瑞知道今天又吵不出什么实质性的成果,书记员在一旁将刀尖都要磨出火花来——如果是在陆地上,放眼望去满篇的废话,而她半个字也插不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算着时候又敲了敲桌子:“今日就到这里,此时容后再议。诸位长官辛苦。”
    长老们唉声叹气地游出洞穴,其中一位路过她身边时低声感慨:“殿下究竟要何时回来啊?”
    艾瑞攥紧了拳头。
    就算阿芙洛背上嫌疑又怎样?亚特兰蒂斯的长老们仍旧唯她马首是瞻。
    不过她很快又释然。
    终有一天她会坐上比阿芙洛如今更高的、首领的位置,而计划中的这一天已经不算太远了。
    一名长老还留在洞穴中,她反应过来,问道:“长官可是还有什么事?”
    那人同她道:“方才诸位吵得不可开交,眼下总归是有机会同你提起,毕竟你日后要长伴殿下身边的。首领机缘巧合之下清醒一事,我认为还是太过蹊跷。”
    艾瑞不动声色:“长老请讲。”
    “信上说是蒂娜审判长入宫述职之时,首领嗅见其身上传来异香,自此方有清醒之兆。御医从她的鳞片上浓缩提取出极为浓郁的香气,而她本人却毫不知情。再度排查后发现另一位副审判长顾无觅的鳞片上亦有这种香气,而竟不知源头为何。”
    艾瑞若有所思。
    “这种香气附着在鳞片上时并不明显,是以蒂娜与顾都不清楚自己是何时何地染上这种气味,”她说着,皱了下眉,“可先前她二人也经常进宫述职,首领从未有过清醒之兆。依我看,这是否有些太巧了点?”
    艾瑞心中冷笑,是啊,可不是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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