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的确是这样想的,方才眼尾生理性漫上的水汽这会儿已经消了,又恢复了往日冰冷的神色。她的尾鳍在方才已经由於防御而自动变得锋利无比,只需要轻轻一划,就能割断人鱼的尾巴。
    但她的目光下落到尾尖,似乎想起了什么,最终尾鳍还是恢复成柔软的模样。
    顾无觅咳得天昏地暗,几乎要缺氧晕过去,她没想到都成人鱼了还能三番五次呛水。这种时候她还不忘问996:“我又怎么惹到她了?”
    岂料996声音虚浮,顾无觅甚至从它万年不变的机械音中听出一丝冲疑:“宿主你刚刚……手往哪儿放啊?”
    第53章 亚特兰蒂斯
    亚特兰蒂斯
    顾无觅冷静地挑起了另一个话题:“你的声音怎么了?又信号不好?”
    996说:“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突然检测到世界能量波动过载, 联系不上总部。可能是主角情绪过於强烈引起的短时间内能量紊乱。”
    顾无觅:“哦。”
    然后便陷入长久的沉默。
    狭窄洞穴中弥漫的低气压让她仿若在亚特兰蒂斯人平日里不会到达的更深海域,她没敢抬头看阿芙洛的神情,一面的确也是在回忆她方才究竟将手放在哪儿了。
    她的确还没深入研究过亚特兰蒂斯人的生理结构, 不过她隐约记得自己方才是……
    不能细想。
    顾无觅僵了一下, 阿芙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她察觉有冰凉的海水从自己头顶坠落:“她走了,你也可以滚了。”
    顾无觅还欲说些什么,阿芙洛却又道:“不会有人有胆子动我,你放心。”
    后半句不像是阿芙洛平常能说出来的,顾无觅一时间也不知再补充什么,看阿芙洛的反应像是想将这件事就此揭过。她甚至不敢抬头,只怕自己撞见些……并不合适的。
    她垂头行礼,恍惚间想自己今天其实没怎么看阿芙洛的眼睛,对方好像无暇顾及此事。也可能是因为自己今天并非是带着公务来的,不过按照原定的工作安排, 她晚上的确还得再来一次。
    她将手从礁石上收回, 触碰到冰冷的海水时不可避免地回想起方才, 不知为何打了个冷战。照理来说亚特兰蒂斯人并不会因海水惯常的温度而感到不适,这一系列反应被阿芙洛尽收眼底。
    阿芙洛的尾尖挡在眼前,顾无觅凝视着半透明的尾鳍, 如同轻盈的纱幔,带着星星点点的碎光,在蔚蓝的海洋中沉浮。
    她忽地福至心灵, 低头吻了一下,如同当日。
    阿芙洛蓦地将鱼尾收了回去, 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回响在洞穴中,她低低喘了口气, 顾无觅听着那嗓音有些黏,好像还没能从异样中恢复过来。
    “你走吧。”
    顾无觅已经完全浸入海水之中,水流从鳃盖滤出,亮紫色的鳍在水中轻柔的律动。阿芙洛忽然觉得紫色也很好看,是一种血脉纯度很高的象征。
    亚特兰蒂斯一族天生慕强,她贵为继承人、未来的首领,却并不希望伴侣强过自己,可无论如何,也不该是最低等的红尾平民。
    微风送来独属於海水的咸涩气息,她在这闷热的风中嗅到族人的气息,除了自己与顾无觅的,还有另一股味道,也很熟悉。
    顾无觅劫后余生,面上十分镇定地出了地牢,只有996检测到她的心跳:“检测到宿主心率过高,宿主是否突发急病?”
    顾无觅:“……我突发恶疾了你能治还是怎么样?”
    996:“可以提前结束任务,为宿主竖立电子墓碑。”
    果然从人工智障口中吐不出什么好话。游到一处僻静的礁石后,顾无觅平复了呼吸,方才的记忆却愈发清晰,她不受控地想起阿芙洛冰凉莹润的鳞片,如若平日在海水中应当更加湿滑,表面覆盖着一层细碎的光,好像打翻一盘散星。
    她合该……坐在万人之上的王座中。
    还有她窍细手腕的红痕,锋利的指尖能轻易撕碎猎物,并不明显的肌肉下隐藏着十足的爆发力,顾无觅毫不怀疑她能与鲨鱼缠斗。或许鲨鱼天生臣服於她高贵的血脉,海中万物皆奉她若神明。
    真正庇佑亚特兰蒂斯的并非神秘的“天”,而正是这位被诬陷、被惩罚的继承人。
    她的洞穴前些日子被皇宫禁卫军翻查过,如她所预料,没能查出任何东西,蒂娜的住处亦是。她大抵能够猜出方才在地牢远处观察她与阿芙洛的是那位从前线赶回的艾瑞。身为继承人的配偶,她既在皇城之中,必然免不了每日向首领请安。
    她原先还疑惑首领为何昨日首领忽然传召她,原来是这位回来了。
    也好,顾无觅想,艾瑞若早回来两日,她与阿芙洛岂不是要日日做戏;而若是再晚,届时阿芙洛已然往前线去了,再亲眼看不到这场好戏。
    刚上任不久的副审判长为了早日做出一番成绩而深夜提审阿芙洛,艾瑞一定觉得自己与她有很多共同话题,连带着先前装疯卖傻的回信也能一笔勾销。
    不过如此一来,艾瑞要怀疑的对象可就多了。排除顾无觅自己与蒂娜这两个案件的直接关涉人,她想要找出在这个节点上与她作对的,无疑是大海捞针。
    不过没关系,反正这并非是她所需要操心的。
    顾无觅安稳地睡了一夜,总共也没多少时间,上午在审判庭尽打瞌睡去了。好在出了上次那事儿,审判庭的一部分案件已经转到皇宫禁卫军手里,留下些无关痛痒的,她乐得清闲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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