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一辈子儒雅斯文,教儿子也永远是温良恭俭让。

    “别人没有护照,就不能出国工作。不仅仅是影响他自己,也影响了其他人的工作安排,其他人又没有做错什么的。”秦先生教训,“而且你这个行为只是一时的解气,并没有什么意思。”

    秦宝坐在公司为他安排的车上,正准备回酒店。

    听完这话绷着脸回答:“有意思。”

    秦先生:“有什么意思?”

    秦宝:“我心里爽。”

    秦先生一时语塞,只好循循善诱:“好吧,你心里是爽快了,可是别人会怎么看待你?怎么看待你爷爷?”

    又是这一套。

    秦宝只觉得太阳穴扑通扑通跳,比刚在在T台上还有节奏感。

    秦先生:“你爷爷为联盟为国家鞠躬尽瘁,你要让人家背地里说他闲话吗?如果被人说他的儿孙小辈仗着他的权势,在外面胡作非为,横行霸道,毁了他的清誉,你觉得值不值得?”

    秦宝忍着头痛:“嘴在别人的身上,我管得了别人怎么说?”

    秦先生仍然好脾气:“可是这些明明都是可以避免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忍一忍,退一步也就算了。”

    秦宝:“凭什么我忍?我强我就得忍?这还叫‘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那到底要发生什么才是大事?”

    秦先生:“凭你是秦振渊的孙子,你就是该忍。这确实不是大事,做可造之材、出人头地才是大事,不给秦家抹黑、维护秦家形象才是大事。”

    一番话从小到大翻来覆去地听,秦宝快要倒背如流,忍无可忍终於“啪”地把电话挂了。

    秦先生不想惹他,倒是没有马上再打过来,只是发了条信息,说次日老爷子的七十大寿生日宴会,他一定记得按时出现,不要冲到。

    回到酒店,委屈和异国他乡的孤寂感一下子涌上来,秦宝扑进枕头里面,刚狠狠地锤了几下床,就听见有人按门铃。

    “他妈的是不是没看见勿扰——”

    他气冲冲地打开门,看清来人滔天怒火霎时灭了一半。

    年纪相仿的少年人出现在门口,大概是冒雨跑来,头发还是湿的。

    “Surprise!”

    秦宝惊喜,直接愣住:“你怎么在这里?”

    对方顶着一张冰山脸,幼稚地冲他比了个爱心:“想你了呀。我明天也有一场秀,刚刚才落地,趁我妈不注意就打车跑过来了。”

    两人并不在同一城市生活,上次通电话也是两周前了,秦宝只提过自己会在这里落脚,没有想到对方会直接跑来。

    秦宝大无语:“许棠舟你是猪吧?凌晨一点你给我一个人在路上打车?你知不知道很危险?”

    “这不是没事嘛。”许棠舟进屋晃了一圈,问,“黎南月呢?不是说他陪你来?”

    秦宝给他找了毛巾,阴森森回答:“别给我提他。”

    许棠舟一边抆头发,一边狐疑地盯他的脸:“吵架了?不对,你眼睛好红,刚刚是在哭吗?”

    秦宝黑着脸:“放屁。”

    朋友的突然到来让秦宝心情好了不少,空荡荡的夜晚也活了。

    他们不常见面,但经历相似,所以有说不完的话。许棠舟不打算走,给母亲报告之后就抓了秦宝的用品去洗漱,然后两人靠一个枕头上聊天。

    秦宝还是忍不住,将事情对许棠舟讲了一遍,两人同仇敌忾,把黎南月骂了个狗血淋头,许棠舟还夸秦宝护照撕得好。

    “你不要在垃圾桶里捡朋友。”许棠舟说他,“这么看来那个苏合也不是什么好人,早点看清他们的真面目是件好事。”

    秦宝心情更好了:“没错。”

    “但是呢,你交朋友性别也不要卡太死,其实也不是每一个Alpha都讨厌的。”许棠舟喃喃道,“主要还是看本身的性格,我说的那个哥哥也是Alpha,他就挺好。”

    秦宝曾对许棠舟讲过,因为身边的发小清一色都是Alpha,分化后不太能管得好自己的信息素,秦宝就不大和他们玩得来了。

    秦宝听了这话果然嗤之以鼻:“Alpha身上是臭的。”

    许棠舟质疑:“没有吧,我没觉得。”

    “Alpha的信息素就是臭的,他们像野兽一样,就知道圈占领地。”秦宝吐槽,“你没觉得是因为你还没真的分化,闻不到。不然等你分化了再去闻闻看,你那个哥哥说不定也是信息素乱飙,臭臭的。”

    许棠舟立刻反驳:“不可能!”

    秦宝想翻白眼。

    聊到后面许棠舟打了个呵欠,声音渐弱。

    秦宝睁眼看了会天花板,把昏昏欲睡的人摇清醒:“所以你都不问问我爷爷是谁?”

    许棠舟迷糊道:“是谁?”

    秦宝说:“是秦振渊。”

    他看着许棠舟的脸,不想放过对方表情的一丝变化。

    但是许棠舟只“哦”了一声,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对他来说好像没有那么重要:“……难怪你每次作业写得那么快,你爷爷打人肯定很疼。”

    秦宝:“……我打人也很疼,你要不要感受一下。”

    “可惜那盒杨梅。”许棠舟的关注点永远跑偏,“你都没有亲手给我洗过杨梅。”

    秦宝哽住,气道:“……谁告诉你是我洗的!我才不可能给姓黎的洗杨梅,他也配?”

    第2章

    一觉醒来,房间里又只剩秦宝一个人了。

    他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掏出手机吭哧吭哧打字发给许棠舟:[我真没有给黎南月洗杨梅。]

    那边要彩排,应该是正忙着,没有回复他。

    这天是周日,秦宝的时间也特别紧,他得赶回去出现在老爷子的生日宴会上。和朋友彻夜畅聊的后果就是睡过了头,他不敢耽误,马不停蹄地退房去机场。

    路上堵车,抵达机场时离登机只剩五分锺。

    好在嫌黎南月碰过的行李脏,他这次什么都没带,只背了一个很大的双肩包,戴着口罩就风一样往登机口跑。

    作为最后一个上飞机的人,免不了被其他乘客行注目礼。

    秦宝昨晚没认真卸妆,蓝灰色的发稍还缀着金粉,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风尘仆仆有点狼狈,但邻座的那个Alpha眼神落在他身上的时间也太久了点吧?

    秦宝本不想理他,等飞机平稳后就掏出作业,开始一心一意地做题。

    但是Alpha的信息素味道逐渐闯入鼻腔。

    是邻座那人故意释放的。

    秦宝余光打量,对方大约三十多岁,体态稍显油腻,一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想要搭讪的心思蠢蠢欲动。

    臭臭的信息素味道越来越浓了。

    秦宝见过很多这样的人,忍了一会儿实在有点忍无可忍,於是“啪”地一下把作业合上,口罩也扯下来,转头不客气地问:“你看够了没有?”

    看清他的脸,对方似乎明显地吃了一惊。

    相较於高挑骨感的身材,那带着愠怒的面孔明显还是个少年,Omega的年纪很小,最多不过十五六岁。

    他手里那本合上的册子,封面则清楚地写着标题:《首都高一数学大闯关》。

    Alpha连忙解释:“不是,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秦宝凶巴巴地问,“再看信不信我告你性骚扰?”

    Alpha尴尬地别过脸:“……误会,误会,对不起。”

    现在的小孩是吃了什么长这么高!

    秦宝盯了他一阵,确信他不会再骚扰自己,才重新翻开练习册,并用手臂把它挡了起来。

    *

    落地首都正巧遇到上下班高峰期,首都的交通也是堵塞得一塌糊涂。

    秦宝一路上手机响个不停,全是几个发小发来的信息,说老爷子已经问了好几次他人在哪,他们帮忙打掩护快要瞒不过去了。

    这些家伙闲着没事干,竟然一早就被父母带去了宴会现场,比他这个亲孙子还殷勤。